【引言】韓國戒嚴風波在台灣引起朝野攻防，不過韓國進步派的意識形態、發展脈絡以及政策主張，很多人卻一直停留在新聞報導和似是而非的層面。這次發起戒嚴的尹錫悅是保守派，解除戒嚴的進步派則控制了國會。他們的意識形態在韓國內部光譜中差異極大，形成脈絡也並不相同。這是韓國從獨立運動時代、到建國光復、再到民主化這一整個歷史發展中形成的。韓國進步派時下固然有疑美、疑日的理念，歷史上也的確有部分人士親北韓，但若說今日的韓國進步派依舊親中、親北韓，則是對南韓政局的巨大誤解。台灣社會主流價值與南韓進步派並不矛盾、甚至相近。多瞭解南韓進步派的理念脈絡，對拓展台韓關係有巨大裨益。 保守派VS進步派 從獨立運動對立到今時今日 韓國政壇分為保守派和進步派。若以西方政治學光譜來劃分，保守派是右派，進步派顯然是左派。這種價值分裂，並不是1945年韓國光復後才出現，而是在日本殖民時期追求韓國獨立的仁人志士中，就已經出現。 二十世紀，是意識形態的世紀。左翼社會主義、共產主義思想影響各國，韓國也不意外。比如1919年三一獨立運動之後成立的大韓民國臨時政府，名義上的老大李承晚（이승만），也就是後來的韓國開國總統，就是典型的右派。而事實上運作、執掌大韓民國臨時政府、後來被視為韓國國父的金九（김구），則略微傾向於左派。在眾多獨立運動武裝群體中，不論是韓國光復軍、大韓獨立軍、還是朝鮮義勇隊，都是左右共存，只不過有的左派多一些，有的右派多一些。至於金日成（김일성）領導的游擊隊，那直接就是蘇聯和共產國際的產物。   對付日本殖民者，左右兩派尚能合作。但一旦日本戰敗，作為同族的雙方大打出手、相互仇恨的程度令人歎為觀止。這種左右派對立的產生，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是國家的前途究竟是走資本主義道路，還是社會主義？第二個因素可能更直接，就是南北統一問題。1945年日本戰敗後，韓半島北部被蘇聯佔領，扶植了共產政權；南部則是美國佔領。右派認為，應該透過消滅北韓的方式，實現統一；左派認為，應該透過談判和民族大團結，以和平和選舉方式，實現國家統一。而此時的北韓，則高舉民主主義、愛國主義、國家統一的大旗，來拉攏南韓的左派和民族主義者。很多南韓進步派、左派人士在韓戰爆發前，頻繁與北韓接觸，參加北韓組織的各種統一大會、反美反帝活動。而南韓一側，李承晚大搞獨裁統治，美國又是李承晚最堅定的支持者，因此韓國進步派對美國的感觀，從獨立運動時期的正面，轉向為「支持獨裁、造成韓民族分裂」的負面。偏偏北韓、蘇聯又高舉反美大旗，因而所謂韓國「進步派親北韓」的論調，就是從那時開始。 這種左右對立產生了深遠影響，造成南韓社會嚴重的內耗。在獨立運動中犧牲的志士金佐鎮（김좌진），他的兒子金斗漢（김두한）在光復後，直接組織了極右翼團體，與左翼展開暴力廝殺。被左派支持的國父金九（김구），則與李承晚在光復後爭奪總統大位，從獨立運動時期的同志，變成了仇敵。在李承晚的縱容下，韓國右翼團體一不做、二不休，殺害了國父金九（김구）。這種左右幾乎仇殺的例子，在南韓不斷上演，直到韓戰爆發。 看待冷戰獨裁體制 保守派務實 進步派疑美、疑日 韓戰是意識形態戰爭，也是大國較量的試驗場。美國、蘇聯、中共、台灣、各路歐洲盟國，參加其中。沒有美國，大韓民國的確就滅亡了。但韓國的現實卻是另一個光景，對美國質疑聲很大：很多韓國人認為，若沒有美國插手，南北韓早就統一了；或者說，若沒有美國，南韓早就民主化了，光州血案也不會發生。 韓戰爆發時，韓國幾乎要滅國，若非美軍援助，韓半島早就赤化。但美軍後來在停戰問題上，與韓國激烈衝突。美國基於中共參戰，希望恢復戰前狀態，南北韓分治。但韓國希望一鼓作氣消滅北韓，實現統一。因而美國再次被視為南北分裂的罪魁禍首。美軍將領麥克阿瑟（Douglas MacArthur）銅像在韓國不斷被人吐口水，也是這個原因。 另一方面，韓戰結束後，韓國沒有建立穩固的民主體制，李承晚、朴正熙、全斗煥在韓國實施了數十年的威權和軍事獨裁體制，直到1987年韓國六月學運，才終結軍人政權。這期間，1980年爆發的光州起義，更是韓國民主運動中的慘案式民變。 韓戰之後的韓國民主運動一直沒有停歇，從對抗李承晚，到對抗朴正熙（박정희）、全斗煥（전두환）的軍人政府，韓國社會幾乎沒有平靜過。但是為何從1953年到1987年這35年時間中，獨裁體制始終屹立不搖？韓國進步派的價值觀認為，如果沒有美國的支持，不論是李承晚，還是統治了18年的朴正熙，或是鎮壓光州起義的全斗煥，都不可能穩坐江山。特別是朴正熙和全斗煥，他們是軍人出身，是依靠發動軍事政變上台。直到今日，韓軍的戰時指揮權都是歸屬美軍。在那個冷戰時代，很多韓國人認為，如果沒有美國的默許，沒有駐韓美軍的縱容，這些軍人怎麼可能隨意發動軍事政變？在韓國進步派的意識形態中，他們認為韓國的戰後獨裁體制，是美國造成的，因為美國為了對抗北韓、蘇聯、中共，所以要在韓國扶植軍事強人，這種例子在拉美地區也比比皆是。 所以，韓國戰後的民主運動、社會運動，某個意義上，也是反美運動。進步派的意識形態是，韓國社會迄今都積重難返的財閥特權、社會不公，源自軍事獨裁時期，特權階層的保護傘是軍人集團和美國資本主義體系。韓國進步派便是透過各種不同的社會，對這種不公的社會結構發起挑戰。所以我們會發現，金大中（김대중）、盧武鉉（노무현）、文在寅（문재인）這三位進步派總統，幾乎都是搞社會運動出身。金大中一直從事民主事業，盧武鉉和文在寅則是人權律師，為升斗小民打官司。這次戒嚴風波中翻墻進入國會的在野黨黨首李在明（이재명），也是人權律師出身。盧武鉉的故事更是被拍成了電影《正義辯護人》。進步派人士成為爭取民主、對抗不公、站在雞蛋一邊的理想主義者。 在韓國獨裁時代，日本作為美國冷戰時期的盟友和夥伴，又因為曾經殖民韓國，自然成為進步派的仇恨對象。而韓國保守派、軍事獨裁的擁護者們則有另一種觀念，他們認為，在冷戰那種共產主義滲透、韓國風雨飄搖的情況下，適度獨裁是必須的；只有一定的威權統治才能肅清北韓的力量；美國是韓國生存的依靠，日本是韓國的近鄰，只有和美日搞好關係，韓國才能生存下去，這是務實的政策。直到今日，朴槿惠（박근혜）、尹錫悅（윤석열）、李明博（이명박）等保守派總統，都是這樣的聯合美日思維。只不過，在民主體制之下，他們必須接受和承認民主化的意義、成果，肯定民主運動烈士的貢獻。 親北韓？真實威脅VS政治話術 在韓國政壇，關於北韓議題，一直有從北主義、親北主義（종북주의）這個概念。毫無疑問，就南韓現實的國家安全威脅來說，北韓是韓國最大的主敵和威脅。韓戰之後，北韓派出過特種部隊突襲南韓，造成極大恐慌，甚至派出特工暗殺了朴正熙的太太陸英修（육영수）。至於其他的顛覆、滲透、破壞活動，可謂不勝枚舉。從1948年韓國正式建國迄今，北韓一直在南韓境內試圖扶植、壯大親北韓勢力，這是事實。北韓這樣做的槓桿和破口，就是南韓社會中對民主化的追求、對美日的排斥、對民族主義的渴望。如前文，由於美國被進步派視為南北和平、統一以及韓國早期民主化中的負面因素，因而進步派出身的三位總統金大中（김대중）、盧武鉉（노무현）、文在寅（문재인），確實與北韓關係較為接近，也都親自訪問過北韓，對北韓的陽光政策，是他們最核心的價值。 但在韓國政壇，親北實際上越是到後來，反而成為了一種政治鬥爭工具。尹錫悅是次宣佈戒嚴，韓國國內存在親北韓勢力，是他的一個重要考量。實際上，從韓戰結束後至今，韓國每一次戒嚴、兵變、獨裁體制建立，「親北韓勢力的威脅」，幾乎都是一成不變的理由。保守派、軍事獨裁者，幾乎次次都是用這個理由來打擊進步派的政敵。尹錫悅今次宣佈戒嚴，也不例外。甚至鎮壓光州起義，也是以北韓煽動、滲透造成暴亂為藉口。 但韓國進步派果真是親北韓勢力或北韓的工具嗎？事實又並非如此。對進步派來說，陽光政策是一回事，但對北韓保持警覺，卻在如今的韓國政壇是共識，準確說，這是韓國國民的共識。2013年正是保守派朴槿惠執政時期，韓國憲法法院解散了北韓操控的政黨統合進步黨（통합진보당）。這個政黨當時在韓國國會300個席位中，擁有13席，是關鍵少數。但韓國當時的進步派主流政黨民主統合黨，支持了法院的做法。進入2000年之後，特別是北韓政權走向世襲制和非人道化，原本對脫北者議題保持冷漠的進步派，也開始譴責北韓的人權問題。保守派方面，其實雖然對北韓強硬，但是對北政策也趨向務實。朴正熙、全斗煥、盧泰愚等保守派並未放棄與北韓接觸。朴槿惠本人更是在擔任在野黨黨首時訪問過北韓。 可見，不論是保守派還是進步派，面對北韓對韓國國家安全的威脅，其基本立場並無根本性差異。雙方的差異在對北的具體政策上，是採取陽光政策還是有壓力的對話政策。在統一模式上，進步派主張尊重北韓主體性，對等統一；保守派則是傾向於吞併式統一，以北韓政權崩塌為統一前提。所以，今日韓國，親北主義（종북주의）更多是一個政治鬥爭話術。 「親中」標籤太武斷 台韓進步派共同話語多  一些台灣聲音認為韓國進步派「親中」，這個論斷有些武斷。韓國進步派主張對北韓懷柔，那麼必須和北韓的最大盟友北京搞好關係，這是他們的價值脈絡。但韓國進步派並不親中，因為保持韓美同盟的穩定性，是保守派和進步派的共同立場。況且，進步派的意識形態基礎是民族主義。韓國的民族主義，具有強烈的反中色彩，因為很多華人心態上一直將韓國視為朝貢下的屬國。而且北京也對韓美同盟非常排斥。  韓國進步派如今也漸漸從理念派走向務實。雖然進步派領袖、下屆總統熱門李在明主張韓國抽離台海事務，但韓美同盟體制決定了韓國不可能遠離台海和平穩定。反而是台灣一方，在今次戒嚴風波中，部分人對韓國政壇的脈絡認知並不足夠。實際上，不論是同性平權、勞工保障、關懷弱勢，還是對抗獨裁、追求民主，台灣進步派與韓國派都有很多共同話語和價值，理應更具有共享和共情。 不同國家的政壇，有不同的歷史軌跡和結構。對台灣來說，與韓國進步派建立更好的互動架構，對拓展台灣影響力，意義重大。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引言】 高喊了十多年的中國延遲退休終於在這幾天塵埃落定，中國人終於實現了「再為黨工作二十年」的偉大夢想。但顯然中國年輕人不願意再「為人民服務」，他們流行起了青年養老，在養老社交群中交友、品嘗美食、欣賞音樂。這種另類躺平在以前是消極避世，如今延遲退休成為國策，哪天躺平成為罪過被戴帽子遊街，恐不再是夢。延遲退休意味著社會將被老齡人士主導，不再有青年人的創造力，這是直接打臉中國前幾年高喊的後浪精神，讓後浪還沒上沙灘、就被前浪打死了。 延遲退休 背後台詞是領導幹部終身制 中國延遲退休的討論已經持續了十多年。以前討論這個問題的原因是社會進入老齡化，還有各級地方財政的養老保險缺口越來越大，導致養老金可能發不出來。這其實是很多國家都可能面對的社會議題。即便是台灣，為了避免年金破產，也要進行年改，社會不可避免經歷了衝擊和動蕩。 但中國的情況卻不同，台灣的年改是拿軍公教開刀。中國的退休制度卻是廣遭世人詬病的雙軌制。一軌是國家公務人員，他們退休時領取的是退休金；另一部分是企業和一般打工者，他們領取的是社會養老保險。以前，農民是沒有養老保險的，從2009年開始才逐步試點推動。隨著社會老齡化，中國解決財政缺口的方式永遠是拿老百姓動手，每次都是針對一般人民的社會養老保險，不斷在繳費比例、年限上來回折騰，這次最直接，來了一個延遲退休。反觀公務員系統的退休金制度，福利是一天比一天好。 公務員和打工仔的工作心態不同。公務員特別是當官的，都想延遲退休，這樣可以多撈油水、多貪腐幾年。1990年代中國的護膚保健品廣告經典廣告語：使用本品，你可以再為黨工作二十年。所以，官員們紛紛把白頭髮染黑。但打工者則希望早些退休，頤養天年，成為樂齡人士。現在黨說了，要打工的多幹幾年，意思就是多當幾年可以被收割的韭菜，為財政缺口和赤字共體時艱。但更大的隱形趨勢是：連打工者都繼續為人民服務，那麼官員們一定也是繼續待在位子上不動，繼續為人民服務。1980年代以來，中國黨政幹部改革追求的廢除領導幹部終身制，從延遲退休這一刻起，已經名存實亡。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青年養老 青年跟養老，是兩個壓根不沾邊的詞，在台灣最多叫青銀共居、世代共好；但在中國，讓青年人養老，這真是開創了人類文明先河。這是明火執仗在對抗黨中央的戰略決策佈署，對抗延遲退休的國策。因為國家是趙家人和紅色權貴的，資本和金錢是附庸紅色資本家的。想當年，毛澤東時代的紅色歌劇《白毛女》描繪地主黃世仁如何霸佔頗有姿色的農家姑娘喜兒，如今卻是反過來、大家都想霸佔現實生活中的黃世仁。青年人乾脆玩起了養老，很多青年養老社區在中國開始流行，青年人在這裡欣賞音樂、交往朋友、煮著大江南北的美食相互分享。這簡直頹廢得無以復加，更讓躺平躺出了新高度、新境界。 一面是黨中央發出延遲退休的神聖號召；一面是青年養老蔚然成風。這種光怪陸離的格局，頗為有趣，也讓當代中國青年人成為了文革中的逍遙派——不理國事、不參與競爭、享受生活。不過，在官方眼中，這不是逍遙派，而是徹徹底底的造反派，是挑戰黨中央權威、對組織不忠誠、不老實。這是一場擂臺賽。估計過不了多久，全國性的各種針對青年養老的大批判就會鋪天蓋地而來。 躺平：後浪最後的自由 筆者斷言，中國官方拿青年養老開刀只是時間問題。因為中國政府希望青年人成為他們口中的後浪，成為紅色事業的擁護者—─至於成為社會主義事業接班人嘛，那只是名義上的，也只是人民的名義。因為，人民，從來只是名義。中國政府最大的矛盾就在這裡：一方面，用社會主義事業、民族復興的接班人名義，讓青年人成為自己黨國政權的後浪；但另一方面，卻不可能真正讓青年人成為國家政權的接班人，而只是把他們當奴才、當韭菜。 前幾年，當中國官媒用「後浪」一詞開始讚美青年人時，真有一些大腦不太清楚的青年人，把自己當成了後浪，響應李克強的號召去北京擺地攤，結果被城管的鐵拳打碎。後浪連擺個地攤都不行，又如何當接班人？ 如今延遲退休塵埃落定，代表了老一輩會繼續佔著茅坑不拉屎，後浪選擇青年養老和躺平，是選擇最後的自由：不表態、不讚美、不阿諛奉承的自由。躺平，是最後的自由。青年養老，是沉默的不滿。如果連這些，中國政府也看不順眼，還要長江前浪打後浪，那後浪還沒上沙灘，就死了。不過，話說回來，政府眼中的後浪死了，真正的白紙青年，就站起來了。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引言】曾經因為閃電五連鞭出道、卻因在搏擊比武中屢屢被擊垮倒地的中國渾元形意太極門掌門人馬保國，在經歷了網民嘲笑、官媒封殺後，如今反而透過自媒體和互聯網而再度走紅，成為中國年輕人追捧的偶像和明星，頻頻受邀到各地走穴、展演。其所到之處，碎紙花、紅地毯、歡呼聲、掌聲不斷。馬保國的再度走紅，說明了時下中國年輕人對官方主流文化、特別是紅色文化的不滿和抵制。追求笑、追求快樂成為年輕人的一種本能。他們與中國政府文化控制的政策格格不入，也寓示著後白紙運動的中國年輕人從未放棄對自由的嚮往。   成敗皆官方 馬保國現象的背後密碼 馬保國以傳統武術作為出道武器，但武術功夫不怎樣，思想政治本領卻是一流。當過解放軍的他，深諳愛國就是流量、愛國就是金錢的硬道理，將自己的太極武術和愛國緊緊捆綁，聲稱自己失敗不要緊、但中國功夫不能輸。很多中國網民早期對馬保國嗤之以鼻，在於馬保國藉助愛國、國學熱的便車，把自己變成愛國化身。中國年輕人的確是厭倦了愛國、國學這些說教。 愛國也是需要有真本事的，馬保國一上場搏擊，三分鐘不到就被打倒在地，然後又諉過對手。跟中國搏擊選手徐曉東約架時，屢屢在比武場製造事端，遲遲不上場，惹來網民嘲笑。但，馬保國上場不行，其出行氣勢卻排面極大——橫幅、標語、敲鑼打鼓，被中國網民戲稱為現實版的《天龍八部》中的丁春秋。人們嘲笑的不是馬保國，而是中國政府的愛國話術。 後來，中國官方可能覺得馬保國會讓愛國大業中途夭折，開始封殺馬保國。馬保國要演電影，不被允許；其微博賬號還一度被限制。許久沒人知道的官方單位中國武術協會特別發出通告：不准單獨約架比武。大家這時才發現，中國最大的武林盟主是中共，而不是各路宗師。 但如今，馬保國似乎也看透了。他不再為自己是否有真功夫而爭論。他將自己活生生變成了一個笑星。如今，他利用自媒體和互聯網，到處接受全中國各地娛樂場所的邀約，到現場表演閃電五連鞭和武術套路接、化、發。當初，正是在網路上笑話馬保國的年輕人，如今成為了他的粉絲和追隨者，他所到之處，年輕人的歡呼聲不輸張學友、尖叫聲不減劉德華、崇拜聲堪比周杰倫。很多人說，馬保國治好了自己的抑鬱症。一個中國網民的評價更是直接：在中國，馬保國是唯一能夠靠失敗獲得成功的人。 這一切，還是因為官方。今天的中國人太缺乏笑的機會、笑的動力、笑的素材了。當笑果文化被整治、當脫口秀被監控、當文化思想被壓制，一切創作已經失去了源泉和動力。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經濟下行、年輕人選擇拒絕內卷、擁抱躺平的年代，馬保國讓他們看到的是：一個成為笑料的普通中國人，完全可以變成成功的典範，這對中國年輕人來說，是一種時代創傷的安慰劑。可以說，馬保國敗也官方，成也官方。 追捧馬保國 是鄙視「愛國」的表徵 我們發現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馬保國現在表演武術的場地，幾乎是全中國各地的酒吧；而不再是以前的體育場、武道館。將西洋酒吧和國術相結合，這一創舉的偉大意義，絕不輸於中共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的具體實際相結合。 酒吧是青年人的符號、尋求自由的場所，也是中國民間文化和非主流思想的場域。經歷了疫情三年，也經歷了白紙運動，中國的青年人在經濟不振的背景下選擇躺平。從內卷到四十五度人生，最後到躺平，青年人實現了徹底的放飛自我和解放。這種解放是不再將奮鬥作為人生主題，而是以追求快樂當作人生意義。馬保國的再度走紅，就是在這一背景下出現的。究其根本，在後白紙運動時代，中國官方對文化思想的控制越來越嚴，人民甚至失去了笑的自由。當笑果文化因為所謂侮辱解放軍被整治時，舉報笑果文化的央視媒體人也被網民出征、肉搜、譴責。因為大家知道，在這之後，從脫口秀、到相聲、到茶館說書，幾乎都會受到壓制。 中國人需要笑、需要歡樂，特別是青年人。所以躺平從來不是頹廢，反內卷也不是放棄自我。相反的，躺平、反內卷是一種另類的反抗，他們在思想道德和生活方式上尋求和中國政府的愛國文化、主旋律文化劃清界限。馬保國的青年粉絲們，就是愛國文化的鄙視者——雖然馬保國每一次在歡呼聲中接見青年朋友，都會大聲疾呼：要愛國、愛黨、愛民族，這是中國武林人的最高境界；然後全場一片笑聲和歡呼聲。 反主流敘事 漸成青年人主流 馬保國如今獲得的鮮花、掌聲，不是從官方而來，而是民間、是青年人。馬保國現象折射出當下中國一個非常有趣而深刻的現實：反主流敘事，已經漸漸成為年輕人的主流，甚至是中國人的文化主流。 2023年的時候，中國舉國體制練就的國家男子足球隊，在國際賽場上一輸再輸，最後在中國古都西安的朱雀門體育場，中國男足連內戰連連的敘利亞都踢不贏。中國網民戲稱為「朱雀門之變」；中國球迷在現場「退票」聲四起。此後，中國人對國足基本死心。結果2023年，在貴州農村，村民們自發的鄉村足球經互聯網走紅，慕名遊客眾多，成為當地品牌。最後結局是，官方下場，接收了這一切。 從鄉村足球到馬保國，中國人的生活方式漸漸發展出於官方不同的非主流。非主流也逐漸成為普通中國人日常的主流。官民二元分野是今日中國寫照。然而，中國始終是共產黨說了算。馬保國如今成為了中國民間的武林盟主，但真正的中原武林盟主是中共。就如同《天龍八部》中的星宿老怪丁春秋，聲勢再大，也始終得不到中原武林大會的認證。估計遲早有一天，官方還會出手封殺馬保國。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引言】越共強人、前總書記阮富仲病逝，目前代理總書記職位的國家主席蘇林，擁有公安大將警銜，曾是越南公安部長。越南公安部的權力比中國公安部還要大，肩負治安、監察、肅清異議分子、情報和反間諜職責。由於蘇林並非傳統的越共文官官僚，而是強力部門出身，加之其出身紅二代、人權記錄不佳，外界對蘇林執政後的越南政局充滿憂慮。而中越關係在蘇林時代如何走向，也將會牽動東南亞甚至是台海局勢的穩定。   出身特工家庭 鎮壓毫不手軟 1957年出生的蘇林，是越南標標準準的紅二代，而且是強力部門掌門之後。他的父親蘇權，在越南戰爭時期從事特工工作，前往美國支持的南越地區進行臥底和潛伏。南北越統一後，蘇權擔任越南公安部監獄警察部隊最高指揮官。 蘇林在父親的影響下，畢業於越南人民保安學院第六期，在內政部人民保衛第一司工作。這一部門後來成為越南公安部安全總局，是越共政權的情報、反間諜、特工、鎮壓異議力量的尖刀單位。在越南公安部安全總局期間，蘇林得到了其父蘇權的老戰友裴善吾的提攜和扶持。當時的裴善吾，是安全總局的負責人之一。這段期間，另一位值得留意的人是陳大光，他是蘇林的學弟，也是越南公安部安全總局的成員。他們二人最終在阮富仲時代脫穎而出，陳大光從2016年起擔任越南國家主席。即便是2018年去世後，他的家族勢力也沒有消退。他的弟弟陳國祖迄今都擔任越南公安部副部長。 早在2011年，擔任公安部副部長的蘇林，就指揮越南軍警鎮壓了奠邊省的近萬苗族人的抗議運動。2016年擔任公安部長後，對越南國內萌芽中的公民力量進行了非常嚴厲的壓制，環保人士黃平、黎廷良，記者范杜安以及記者協會成員，紛紛被捕入獄。2018年，在蘇林的主導下，越南通過了《網路安全法》，控制網上言論。此外，越南強力部門在海外進行跨國秘密執法的行動在蘇林執掌公安部期間，也日漸增多，前越南國營企業負責人鄭春清、持不同政見人士張維一等人都是從海外被綁架回越南受審。最為有名的例子，大概是2023年，因為諷刺蘇林在歐洲享用高檔牛排，越南網紅裴俊霖（Bui Tuan Lam）被判刑5年半。 邁入公安治國 改革派式微 越南進入公安治國時代，並不是一個誇張的說法。因為阮富仲時代以來，越共政治局中具有公安和軍事背景的政治局委員，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一。這絕不是一個好的現象。阮富仲的反貪熔爐運動，除了打貪之外，也變成了對越南國內民營經濟和黨內政敵進行清算的手段。 在目前的越共政治架構中，除了蘇林之外，總理范明正也是公安出身，曾經擔任越南公安部副部長。按越南政治創統，長期以來，越南總理一職通常是由南方派或南北共同認可的人士擔任。但范明正屬於北方派，論公安資歷又低於蘇林。很顯然，范明正的越南政府內閣，也只不過是蘇林的辦事機構而已，不再是四駕馬車（總書記、國家主席、國會主席、總理）之一。 今天的越南還有真正意義上的南方派或改革派嗎？可能沒有了。經過阮富仲十多年的統治，軍警勢力在越共中央的力量已經非常之大，傳統南方文官集團在越共黨內的影響力已經式微。公安軍警治國，並不是阮富仲的無心插柳，而是如今的越共保守派對政權穩定的憂慮，超過了以往。 阮富仲的政治遺產：保守民粹抬頭 胡志明去世之後，只有接替他的黎筍算得上是政治強人。但從黎筍過世開始，越共被長征、阮文靈等親華派主導，開始了革新開放事業，並確立了黨內民主體制。歷任總書記長征、阮文靈、杜梅、黎可漂、農德孟，要麼接受過革命戰爭的考驗，要麼在改革和經濟建設上有能力。他們的政治地位和實力，是靠自己的本事打拼出來的。而且，在阮富仲上位前，越共總書記並非一言九鼎的角色，而是黨內各派的利益協調人。 阮富仲沒有擔任過越南的封疆大吏，也沒有從事過具體的職能部門工作，一直從事馬列主義理論研究的他，被視為是胡志明的最後一個學生。他擔任總書記，當初是越共黨內各派協調的產物——一個年紀大、理論修養好、性格溫和、黨內人見人愛、能協調各方利益的老同志。當時的越共，已經到了南北派對立的高點。部份改革派人士提出「由總理兼任總書記」，將國家權力結構從以黨為中心，改變為以政府為中心。這遭到了阮富仲在內的一大批越共保守派的反對，最終沒有成功。 而成功上台之後的阮富仲，一改馬列主義理論專家的教授學者風，在黨內清洗中毫不手軟，阮明哲、阮晉勇等一大批南方派大將落馬。他自己更是打破了越南共產黨的多個政治常規：總書記突破兩屆任期限制、總書記兼任國家主席、到了退休年齡還不退休等。在阮富仲治下，越共集體領導、黨內民主的四駕馬車體制，已經名存實亡。 事實上，像陳大光、蘇林、范明正這批出身公安強力部門的北方保守派紛紛上位，不論是阮富仲有意安排的結果，還是歷史意外的選擇，都與阮富仲的保守國策具有莫大關聯。酷愛中國古典小說《西遊記》的阮富仲，將自己變成了正義和人民的化身，生活清貧簡樸，將越南人對革新開放以來貧富差距與貪腐的憤怒，變成自己對付改革派的武器。阮富仲出殯國葬當日，很多越南人不捨送別，那份感情是真的。但是，他們所追求的保守民粹，真的是越南的前途嗎？ 保守民粹是阮富仲的政治遺產。阮富仲作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他不會去享用英國牛排，但他的接班人蘇林卻絲毫不避諱對享受的追求。最近一些日子，中國部分輿論認為如果蘇林在越共黨代會上成功加冕，則中越關係至少穩定5年。當越共的權力由文人轉移到紅二代出身的強力部門頭頭手中後，越南革新事業的前景以及地區局勢（例如親越的柬埔寨、寮國），真的令人堪憂。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引言】川普當選的看來不僅是美國總統，還是中國年輕人的勵志偶像。美國人民用選票選出中國年輕人的奮鬥楷模，這的確有趣。從川普競選時的搓澡舞，到使用的競選歌曲young man，到川普的一句句人生勵志名言，川普在中國互聯網上的風頭無人可比。這讓一直要賡續紅色血脈、用紅色英雄模範來振奮中國年輕人頹廢內卷面貌的中共，可謂顏面大失。因為中國年輕人厭倦了紅色話語的政治正確，就如美國人厭倦民主黨左派的政治正確一樣。對川普的追捧，更顯現了中國年輕人對公平社會、自由競爭的追求和嚮往。 川普成為中國網路人氣王 勵志感滿分 川普當選過一次總統，連任失敗，如今王者復仇歸來，中國互聯網上一片歡呼聲，年輕網民紛紛表示：78歲，正是人生壯年奮鬥時！有的中國網民則說，他（川普）70歲找工作獲得一份合約，幹了四年被炒魷魚；然後找工作四年，終於在78歲獲得了一個新的工作offer。川普曾經客串《小鬼當家》的片段也廣為瘋傳。不僅如此，川普也成為了人生心靈雞湯的勵志導師。川普說：如果你們愛我，我也愛你們；不愛我的人，我也不在乎。這種灑脫精神讓內卷和躺平激盪中的華夏後生，頗受震撼。川普創業、破產、再創業、再破產，循環往復，成為總統，這種勵志故事真是千載難尋。 最有趣的，莫過於川普競選期間使用的歌曲young man和川普伴隨音樂翩翩起舞、揮動雙拳、抖動雙腿的舞蹈。中國網民將川普競選的這個舞蹈戲稱為搓澡舞，競相模仿，配上音樂，再放上網。young man這首歌，伴隨川普的競選舞蹈動作，也紅遍了中國。 容不下個性 只有紅色樣板 中國難出偶像 川普因為當選而在中國走紅，曝露了中國社會缺乏真正反映和代表年輕人心聲偶像的現實。中國政府嚴控社會，曾經在胡溫時代一度出現的一些個性化官員，伴隨中共十八大之後強化黨中央權威，紛紛落馬或者邊緣化。 而在文藝界，由於中國政府的高度管制，中國文藝產業是權力和資本結合的產物，演藝明星要麼是醜聞纏身，要麼是官方文藝的棋子，沒有個性和自主意識。鋼琴演奏家郎朗雖然水平高，但是卻成了官方外交和文宣工具。所以中國人將欣賞和崇拜目光投向沒有官方資源挹注的李雲迪。然而，中國政府卻將李雲迪以嫖娼罪名抹黑。即使如此也沒有阻止外界對李雲迪的同情。 中國政府一直大力宣傳各種紅色偶像，包括歷史上的革命英雄人物，也有時下各種勞動模範、先進工作者。中國政府試圖通過這種他們所宣稱的英雄模範精神譜系，來引導全社會特別是青年人的價值觀。但是，中國年輕人對這套話語已經厭倦。因為大家都很清楚，革命的憶苦思甜飯解決不了現實的失業、貧窮、經濟衰退。中共塑造的各行各業的先進典型，也不過是用來麻痺民眾的鴉片。因為無論再怎樣為人民服務、艱苦奮鬥，也無法為自己在城市中買房子、尋找立錐之地、看病醫療，掙夠充足的錢。因為大家都已明白，中共的政治口號假大空，是不能當飯吃的。 爆紅根源：川普讓內卷和躺平的中國人看到希望 川普是以反建制出身的。他沒有華麗的辭藻，他用直接明了的語言告訴大家這個世界的殘酷。厭倦了政治正確的美國人喜歡川普，厭倦了中國政治正確的中國年輕人，也因此迷戀川普。 最近在中國發生兩件事。上海一所學校，老師在班級進行社會調查，問卷上將中國劃分為10個階層，讓學生自己填寫，自己的家庭屬於哪個階層。這件事被輿論曝光後，學校以違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理由，處分了老師。但很多輿論卻同情老師：難道讓孩子盡早知道社會的殘酷，有錯嗎？ 另一個例子是，一位中國年輕人談及為何在中國無償獻血不需要手續和批准時說道：對我們有利的事情，永遠萬水千山；對他們有利的事情，永遠一馬平川。這裡的我們，就是平民大眾；這裡的他們，就是中共黨國權貴官僚階層。 在內卷和躺平中掙扎的中國年輕人，非常清楚和明白，川普能夠獲勝，再度成為美國總統，是因為美國的民主；中國的年輕人也非常清楚，川普能夠在商業競爭中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崛起，是因為美國是一個自由開放和平等競爭的國家。而中共卻把中國變成了紅色權貴壟斷的股份公司。 中國年輕人在川普身上看到了民主的可貴與自由的滋味。他們對川普的崇拜，打臉了那些一直用陳腐紅色論調來說教中國人的中共官僚。川普會帶來世界的改變，也會帶來中國的改變。我們在中國年輕人崇拜川普的潮流上，看到了這樣的希望。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今天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5週年，北京對75年來的成績大書特書。紅色中國最大的品牌是各種五花八門的政治運動。運動一來，案上一點墨，人間千里血。除了天下人都知道的反右派、文化大革命、人民公社化運動、大躍進這些耳熟能詳的風暴之外，我們盤點一下75年來紅色中國的其他政治運動，有助於我們加深對中共和這個龐大政權的理解，更加明白它的發展脈絡和組織方式。 1950年代初的整風整黨運動 中共建政後，一方面沒文化的工農幹部進城之後大肆享樂，農村的「革命夫人」換成了城市的「勝利太太」。民怨開始沸騰。有工農幹部寫下對聯「土改不忘共產黨，結婚感謝毛主席」，橫批為「革命成功」，完全是土蛋進城、小孩開大車的調調。另一方面，中共解放區的黨員和原本在國民黨統治區的地下黨，衝突日漸激烈。地下黨多為學生、知識分子、進步青年，看不慣工農土八路。所謂「白區黨」和「紅區黨」的對立浮現。1950年5月1日，中共發出《關於在全黨全軍開展整風運動的指示》，強調首先是整頓幹部作風，密切黨和人民的聯繫。這場運動在1951年達到高潮，實際上的結果並沒有改善作風，反而是將當初懷抱理想、在大城市參加中共的「白區黨」黨員，清除了出去。中共徹底農民化。這是中共建政後黨內清洗的開端。 1951年的鎮壓反革命運動 鎮壓反革命運動主要針對效忠中華民國的原國民政府、國民黨和國軍人員、群眾。在這場運動中，大批曾經是中華民國政府軍公教人員、地主富農的人士被判刑或處決。全中國各地從那時開始建立勞改農場，對這些人進行集中關押和改造。直至今日，鎮壓反革命運動中的大批死難人士沒有獲得平反。 批判電影《武訓傳》運動 武訓是晚清一個要飯的，用乞討辦學方式讓窮人獲得教育機會。這個故事被拍成電影。但1951年，在毛澤東授意之下對電影開展大批判，認為電影忽略階級鬥爭、為改良主義招魂。這是紅色中國第一次展開文藝作品大批判，毛夫人江青的鬥爭批判才華就是在這次運動中展露頭角。用階級鬥爭搞文學批評、最後進行政治迫害，這種模式是從《武訓傳》開始的。 三反五反運動 這個運動從1951年開始。所謂三反，是針對中共黨內和國家機關，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所謂五反，主要針對民間資本家和商人，包括反行賄，反偷稅漏稅，反偷工減料，反盜騙國家財產，反盜竊國家經濟情報。運動明面上的理由是，發現黨政官員腐化，後來認為腐化根源是資本家商人。這是紅色中國第一次將鬥爭矛頭對準民營非公有制的企業家。每逢局勢不好，企業家就成為祭旗對象，這個迄今都在使用的手法，就是從三反五反運動而來。這也是中國無法成為市場經濟的歷史根源。 反對「高崗、饒漱石反黨集團運動」 這發生在1954年。高崗是中共黨內親蘇派、東北政府主席。饒漱石出身新四軍。二人本無交集。高崗曾是毛澤東屬意的接班人，用來取代劉少奇。但最後失敗，毛不得不犧牲高崗，以維持和劉少奇的合作。高崗、饒漱石此後被打成反黨集團。高崗最終自殺身亡。饒漱石死在監獄中。這是中共建政之後首次黨內人事、權力、路線鬥爭。高崗被指責為生活腐化、亂搞男女關係。肉體上消滅、道德上批臭、人格上貶損，成為中共黨內鬥爭的模式。 合作化運動：折騰農民的開始 中共打敗國民黨，靠的是把土地分給農民。但中共奪權後，以小農經濟妨礙生產力發展為理由，開始要把農民土地再拿回來。最好的名目就是蘇聯搞過的合作社。於是，在社會主義改造的名義下，開始在農村大搞合作化運動，讓農民交出土地和財產，加入集體農場。 中共內部不是都像毛澤東這樣腦子發熱。劉少奇、彭德懷、鄧子恢都主張必須對合作化採取慎重態度。在合作化運動之後，農村出現逃荒、民變，這三人更是反對強推合作化。結果，毛澤東直接對農村工作部部長鄧子恢發難，稱他是「小腳女人」。自此，中共折騰農民的政策，開始大行其道。 批判俞平伯《紅樓夢》研究 俞平伯是胡適的弟子，《紅樓夢》研究專家，但也是中共擁護者。1953年，充滿革命思維的李希凡和藍翎，寫文章批判俞平伯的研究，認為他對《紅樓夢》的解讀是資產階級和唯心主義的。毛澤東和江青對這二人大加讚賞。1954年11月5日，《人民日報》登出了題為《肅清胡適的反動哲學遺毒——兼評俞平伯研究〈紅樓夢〉錯誤觀點和方法》，標誌運動的開始。這場運動表面上是批判俞平伯和他對《紅樓夢》的研究，但實際上是衝著胡適去的。當時的胡適來到了台灣，成為反共和自由主義代表。由於胡適在中國學術界影響力巨大，曾經也瞧不起在北大圖書館當管理員的毛澤東，所以這場批判胡適運動，成了紅色中國肅清自由主義殘存的一次思想大掃除。這也開啟了紅色中國人文學術領域政治掛帥的先河。 打倒胡風：從學術批判到政治壓迫 胡風是著名詩人、文學評論家、魯迅好友，曾是中共外圍組織左翼作家聯盟負責人。但胡風的左翼，和後來土蛋、農民的山溝左翼，有很大分別。胡風具有強烈的民主社會主義和人道主義色彩，所以他的作品和思想，充滿了對人性、對主觀精神、對西方文明的頌揚。這和新政權格格不入。從中共建政開始，胡風就開始受到小規模批判。但最初只在文藝領域中。1955年，毛澤東不再隱忍，選擇用政治壓迫的方式對付胡風。最終，胡風被作為反革命逮捕，關入監獄。此案牽連甚廣，成為紅色中國第一次文字獄。反胡風運動中，大搞批判、文筆歹毒的姚文元，一戰成名，後來成為文革中的四人幫之一。 反右傾運動：個人崇拜的開始 農業合作化、超英趕美的大躍進、大搞人民公社，讓中國農村在1950年代末期餓殍遍地。而1957年的反右派運動對知識分子整肅之後，中國知識階層和中共黨外力量，開始對國事保持沉默，不再發聲。這是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士人階層靜默。唯一能牽制中共狂熱的力量，只剩下黨內。1959年，彭德懷上書毛澤東，希望停止不正確的農村農民工作路線，結果被打成反黨集團。由於彭當時擔任政治局委員、國務院副總理、國防部長，是毛多年戰友，又是黨內、軍內元老，是排名僅次於朱德的共軍元帥，連彭德懷都被打倒，自此中共黨內對毛的崇拜之聲四起，無人再質疑毛的決策。中國走向文革深淵。 文革前奏：四清社教運動 這場運動發生在1960年代初，也叫作社會主義教育運動。所謂四清，是「清工分，清帳目，清財物，清倉庫」，後來擴大為「清政治，清經濟，清組織，清思想」。運動爆發的原因，與毛澤東以及中共高層經歷了中蘇分裂、認為蘇聯走向修正主義、防止西方和平演變有關。中共的判斷是，蘇聯主張美蘇合作，是美國長期進行和平演變的結果，共產黨人失去了鬥爭意識和理想信念，中了西方思想的毒。四清運動是文革的預演，大批官員、黨員、群眾在運動中被迫害。但這場運動卻是中共高層難得意見一致的運動，劉少奇、周恩來、鄧小平等都積極參與。四清運動對和平演變的警惕，直到今天都是中共防範西方文化和價值輸入的思想指揮棒，可謂影響深遠。 清理三種人運動 文革結束後，中共進行黨內清洗，所謂三種人，是指「追隨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造反起家的人、幫派思想嚴重的人、打砸搶分子」。鄧小平、胡耀邦、陳雲是這場運動的主導。這個運動，為胡耀邦平反冤假錯案，奠定了基礎，將中共黨內的文革勢力清除了出去，在當時受到黨內外擁護和好評。 但外界難以察覺的另一個問題是，所謂清理三種人，隱含了權貴復辟再壓迫平民的敘事。文革中，以王洪文、蒯大富為代表的一批平民幹部在毛澤東支持下進入黨內，成為時代弄潮兒。遭受過文革迫害的中共高官獲得平反後，對文革中崛起的平民子弟異常仇視，藉著否定文革的機會，將黨內平民派清洗了出去。文革初期的很多紅衛兵之所以批鬥中共官員時下手狠，這與平民階層仇恨官僚主義和權貴政治有巨大關聯。所以後世有人提出了一個極為深刻的命題：如果不是那麼多高官被打倒，文革會被徹底否定嗎？ 清除精神污染運動 清除精神污染運動是中共黨內保守派在1983年發起的一場短暫運動，因胡耀邦的阻止而最終沒有成功。當時，在思想解放之下，中國人為了反思文革，開始探討人道主義、異化論和馬克思主義的關係。追求人道、人性成為理論界潮流。曾經是中共打手、後來在文革中被迫害的周揚支持人道主義的討論。但時任中宣部長鄧力群組織大批判，連帶一併清除所有對中共統治進行反思的聲音。這場運動最終沒能成功，原因在於胡耀邦對保守派的抵制。但《人民日報》副總編王若水還是不得不離開了工作崗位。這是改革開放時期，中共保守派與開明派、民間與官方的一次大較量，胡耀邦在民間的支持下，最終控制了局勢。但是，1989年六四後，清除精神污染又被賦予正面意義。 反資產階級自由化 六四前的風波 這場運動影響深遠。1980年代的中國人追求民主自由的決心極大，1986年爆發了八六學潮。胡耀邦被迫辭去總書記職務。隨後，中共開展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人民日報》刊發頭版頭條文章〈旗幟鮮明地反對資產階級自由化〉。運動最終在新任總書記趙紫陽的抵制下草草收場。但這場運動影響深遠，方勵之、劉冰雁、王若望這三位在改革開放時期的啟蒙思想家被中共開除；巴金、高行健等文藝家遭受批判。這場運動是六四爆發前中共保守勢力一次全面的測試，鄧小平透過這場運動大致掌握了中共黨內外保守派和開明派的力量分佈，也對民間反應有了掌握。在後來的六四中，保守勢力集中力量，高度團結，將改革派徹底擊敗。 三講與保先：江胡時代的黨內運動 三講運動是1996年由江澤民發起的黨內學習教育運動，所謂三講，是講學習、講政治、講正氣。三講運動是江澤民在中國即將加入世貿組織的背景下，為了統一全黨思想進行的整黨運動。所謂講學習，是因為共幹部給人太過土氣、沒文化的印象。講政治則成為了後來中共官場鐵律：萬事不看對錯，先看政治。講正氣，則是對民間有所宣示，這不是一群腦滿腸肥的庸官、貪官，還是有好人的。當時的中國人對三講編了一句打油詩：三講講在前三排，根子通向主席臺。意思就是，根源、大官問題不解決，讓小官不停學習，根本沒用。 保先是胡錦濤時代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活動，從2005年開始。運動目標是提高黨員素質、加強基層組織、服務人民群眾、促進各項工作。運動樹立了一批優秀共產黨員典型，也懲治了一批腐敗官員。胡錦濤時代，中共提出依法執政、科學執政、民主執政的執政路線，也強調黨政分開。但胡時代的中國，貧富差距日漸拉大，根本不可能透過一次運動式學習來改變矛盾日漸升高的社會衝突。 結語：折騰人民、也折騰自己 如今的中共，政治口號、標語、運動更是遍地都是。縱觀75年歷史，紅色中國的政治運動，好的很少，折騰人民的很多，搞死自己人的更是不在少數。人民要不斷擁護某一種路線、高舉某個旗幟、團結在黨中央的周圍、以一大堆理論為指導，紅色江山永不變色，意味著政治運動會繼續層出不窮。不同的運動，塑造了紅色中國不同的氣質、面貌和人民生活模式，其深遠之影響，早已超越了時代和運動本身。但馬上得天下、馬下治天下的古訓，共產黨人似乎一直沒弄明白。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中國藝人王星在泰國被擄至緬甸妙瓦底從事電詐，經過中國網民奮力發聲，泰國警方終於將王星解救出來。但這牽出更多秘聞，不論自願還是非自願，那就是很多中國人經泰國到緬甸從事電詐業務，而未獲得營救。很多人認為緬甸軍閥割據，營救有困難。但是緬甸如今的內戰和割據局面，北京卻是要負上最大責任。正是北京一直以來為了自己的意識形態安全利益，深度介入緬甸政局，讓緬甸一直無法成為正常國家，也讓中國人深受其害。 緬甸政府是中國的長期盟友 二戰之後，緬甸從英國獲得獨立。1949年，中共建政之後，緬甸很快與之建交。緬甸內部民族武裝林立，華人眾多，又與中國雲南接壤。中共高層非常重視與緬甸關係，在中緬邊界談判中，中方寧願讓步，讓緬甸成為第一個與中國解決了邊界爭議的國家。 獨立後的緬甸，外交上奉行獨立於美蘇的不結盟政策，但不結盟運動實質上最後還是成為了蘇聯和中國社會主義陣營的外圍。緬甸在當時諸多重大國際問題上追隨中國立場。而在內政上，緬甸一度實行英國式議會民主制，但1960年代發生軍事政變，軍事強人尼溫（Ne Win）成為獨裁者。中緬關係曾經歷短暫波折，緬甸國內甚至出現排華。但是尼溫和毛澤東都是務實主義者，雙方很快調適了彼此關係，再度成為盟友。自此，之後的緬甸不論是誰當家，北京都是其最大外援和盟邦。 1988年，緬甸民主運動和後來翁山蘇姬領導的民主派在2021年之前短暫執政，被軍人集團屢屢壓制，其中，北京對緬軍的支持是極大的幫助關鍵因素。由於實行軍事獨裁，緬甸一直遭受國際制裁，幾乎與世隔絕。來自中國、俄羅斯的軍事、技術、經濟援助，成為緬甸軍政府生存的命脈。說緬甸軍政府是北京的馬前卒和小弟，可謂毫不誇張。 防範西化而扶植民地武：北京的另一手策略 由於緬甸少數民族眾多，獨立時憲法規定實行聯邦制，各民族都有自己的武裝，也就是被簡稱為「民地武」的民族地方武裝組織。北京在緬甸的民地武中，具有決定性和不可替代的影響力。這次中國藝人王星失聯的區域妙瓦底，就是由克倫族武裝控制。 緬甸的民地武，分為親緬甸政府和反緬甸政府這兩大類。有的民族內部，甚至也因為利益、立場不同，而出現不只一支軍事武裝。目前在緬甸，最大的民地武，就是由漢人組成的緬甸民族民主同盟軍，以及佤邦聯合軍。巧合的是，這兩個武裝，他們都是早期從緬甸共產黨游擊隊發展而來，他們的建軍文化、政治話語，幾乎和中國解放軍一模一樣。從黨委、到政治局、到中央軍委，該有的北京模版，則是一個都不少，裝備也是中國製造。1960年代的緬甸共產黨游擊隊，是毛澤東用來輸出革命、牽制緬甸軍政府倒向美國的工具。當時中國大批知青，經雲南進入緬甸，懷抱世界革命的理想，成為緬共游擊隊一分子。一直到1989年緬共解體。 緬甸幾乎牽涉國運的大事，特別是各路武裝和政府的談判，北京都是事實上的最後仲裁者。這就是緬甸最荒誕的局面。不論是緬甸政府及其附隨軍閥，還是反緬甸政府的軍閥，都是北京支持。這在國際政治中，是絕不多見的情況，也讓外人難以理解。 其實這並不複雜。對北京來說，唯一要防範的，就是緬甸倒向西方。不論倒向西方的是軍政府，還是民選政府，北京都非常敏感。在中國周邊國家中，緬甸不論是人口還是土地面積，都是大體量。因而，民地武成為了北京牽制軍政府的力量；軍政府又成為了北京牽制緬甸民主派的力量；民主派又成為北京牽制民地武的力量（因為民地武對緬族為主的民主派一直有戒心，擔憂其實行大緬族主義）。哪怕翁山蘇姬當國務資政的那幾年，她要當好家，也要訪問北京。 只看地緣政治 國民受害 這次王星事件後，很多家人在緬甸失聯的中國人，紛紛站出來，希望中國政府解救自己的親人。很多中國網民留言認為，鄰近緬甸的泰國，要負起責任，因為很多中國人是經由泰國而前往緬甸的。香港歌手陳奕迅則取消了即將在泰國首都曼谷舉行的演唱會。整個中國互聯網世界給人的印象是：泰國是一個旅遊不安全的國家。 這讓泰國政府十分尷尬。一方面，對泰國來說，中國遊客是其重要旅遊業客群，得罪了中國對泰國一點好處沒有，所以泰國政府一定要把王星救出來，而且一再透過各種文宣表示，泰國只是電詐中轉站，到泰國旅遊是安全的。但另一方面，關於電詐這件事情，泰國所能做的，其實非常有限。因為即便泰國對泰緬邊境地區的緬甸軍閥具有影響力，但這種影響力並不足以讓緬甸政府和軍閥改變他們的生存方式：依靠非法營收來維持地區統治。而最為詭異的是，其實最能夠對緬甸軍政府和軍閥發揮決定性影響力並改變緬甸政府和軍閥以犯罪求生存的力量，是中國政府。可是中國政府現在卻是受害國民利益代言人的樣子。中國很多民眾，也是把炮火對準泰國。 緬甸如今軍閥割據、有槍便是草頭王的混亂局面，北京實在是要負最大責任。二戰之後，緬甸有機會走上聯邦和民主道路。但是北京基於自己利益，鼓動世界革命，扶植緬甸共產黨進行武裝鬥爭。緬共失敗後，又同時扶植軍政府和民地武，讓緬甸一直處在非正常國家的狀態，犯罪與醜惡橫行。緬甸民主化一直因為北京對軍政府的支持而舉步維艱。緬甸人民、中國人、還有那些受電詐而蒙受損失的受害者，都是這種政策的犧牲品。他們和當年在世界革命虛妄理想下，到緬甸參加共產黨游擊隊而客死他鄉的中國人一樣，都是北京這種只顧意識形態利益作為的炮灰。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    

引言 任何政治傳聞都需要在理性邏輯和經驗法則的基礎上進行分析，否則就會淪為比意識形態宣傳本身還要滑稽的笑話。中共二十屆三中全會期間，關於習近平是否中風的傳聞此起彼伏。即便是中共全會落幕、習現身會場、弔唁已故越共總書記阮富仲，很多人還是認為畫面中的習近平只是一個替身。中國官場固然有其神秘性，因此給中國新聞觀察和評論帶來難度，但並非沒有方法可循。我們固然可以理解流亡異議人士想去北京吃烤鴨的心情，但如果總用無事實根據的傳言來解讀中國時事、宣洩心中情緒甚至以此作為分析中國社會的視角，那麼這和晚上7點半在住家樓下納涼、月薪3000人民幣、卻高喊要解放台灣、消滅美國的叔叔嬸嬸，有什麼分別呢？    中共慣例：中央全會畫面本就是會後發佈 很多人認為習近平中風，是因為中央全會期間沒有會場畫面。如果是販夫走卒這樣理解固然無可厚非。但許多從事中共研究的學者前輩、或本就是中國大陸出身的精英人士也相信這種說法，實在讓人費解。 中國的中央層級會議，按照主題、規模有幾種不同分類。規模最大的固然是被稱為民主樣板戲的年度全國兩會——人大、政協全體會議。另一個重要的大會是5年一次的全國黨代會。黨代會、人大會、政協會，由於參與列席人數達數千人，來自全黨、全國、全軍、全國各條戰線、各族人民、各界人士，所以事前醞釀準備、中間全部過程，會讓媒體採訪。因為這三類會議帶有強烈的表演性質和權力追認性質，是對已經形成的政治決策進行認可、蓋章，是一種政治集體行為。用中共的話說，是「黨和人民政治生活中的大事。」 另一種會議是事後才發佈新聞的。包括專門工作會議（如經濟工作會議、政法工作會議）、全體中央委員和後補中央委員參加的中央全會、中央政治局會議、中央政治局常委會等。這一類會議，規模越小，越顯得重要，公開化程度越低，通常都是在會議結束之後形成決定、決議、公報等中共黨內規範，才會對外發佈正式的會議過程內容和資訊。中央全會的部分，事前發佈的只有召開時間，但會議具體情形和成果，都是由新華社、《人民日報》、中央廣播電視總台在會後「受權」（不是授權，是受權，寓意是接受中共中央的委託權和授予）發佈。這是中共建政以來的文宣傳統，幾乎沒有變更過。用黨代會、全國兩會的思維去套用中央全會，在方法論上根本不對。 以中央委員會名義發唁電 屬最高層級 中共全會後，其親密夥伴、戰友、同志越共總書記阮富仲過世。阮富仲參加過越南統一戰爭，是越共黨內的親華派和保守派，打破越共政治傳統三度擔任總書記，用打貪的方式剷除異己。從事馬列主義理論研究出身的阮富仲，生活清貧，頗受北京親睞，也是越南底層民粹的崇拜對象。中共二十大後第一個訪問中國的外國領袖就是阮富仲。這種根正苗紅、熟讀馬列、參加過革命戰爭、保持艱苦樸素作風、絕不離經叛道的老資格共產黨人，正是當今北京要大力模範、塑造的紅色典型。 阮富仲向馬克思報到之後，中共中央向越共中央發出唁電，唁電結尾更以「阮富仲同志永垂不朽」表達了中共的悲傷。很多海外流亡異議人士認為，越南以前的總書記永垂不朽之後，都是由中共總書記用本人名義發電報致哀；這次不是習近平本人發電，而是以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名義，說明習近平一定中風了。這種說法既不了解中共歷史，也背離常識。 從歷史角度看，以總書記個人名義發唁電給兄弟黨的總書記，層級遠遠比不上以中央委員會名義發唁電給兄弟黨的中央委員會。僅舉一例，1953年蘇共領袖史達林過世，北京方面就是以中共中央名義發電給蘇共中央，而不是用毛澤東個人名義發電。而且，在中共政治術語中，不是誰都能用「永垂不朽」這個詞。只有「偉大、傑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久經考驗的、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才能用上這個謚號。所以，中共中央給蘇共的史達林逝世唁電，結尾也是「永垂不朽」。因此，以中共中央名義發信，恰恰體現了中共對阮富仲的重視。你可以說中國什麼東西都是假的，但中共哀悼阮富仲的心情絕對是真的。就如同習近平在越南駐中國大使館弔唁時所說的：「阮富仲同志的逝世使我們失去了一位中越關係推動者和社會主義事業同行者，令我們非常悲痛。」這背後的情感辛酸，結合越共即將開始的權力重組、親華派與親西方派的再度對壘，北京哀戚之心溢於言表。 而從現實邏輯上看，就算習近平真的中風，以他名義發出的電報、簽署的公文，還是會一切如常發出。畢竟，唁電是一種行禮如儀的文本。所以，用唁電署名來判斷習近平是否中風，完全沒有邏輯。 如真中風 外國駐華記者會感知 民眾生活亦有變化 共產國家政局波詭雲譎，但並非沒有觀察的切入點。假如習近平真的中風，有兩類人會產生直接感知。一是外國駐華記者；另外就是普通中國民眾。 1956年蘇聯共產黨的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會後舉行秘密會議，全盤否定史達林。最先得知消息的就是駐莫斯科的西方記者。他們將赫魯雪夫的秘密報告全文刊載在報紙上。不論是中共還是蘇共，就算是在嚴密的體制，也會有派系紛爭。這種紛爭會令外媒記者成為鬥爭的窗口。因此權威人士、不具名消息人士在共產國家同樣存在。如果外國駐華記者都沒有任何反應，則所謂中風，真的是空穴來風。 其次是中國民眾。一旦真有中風，則公眾活動、各級地方政府黨委的官方會議、既定日程安排，都會受到巨大影響。甚至連大街上的標語口號，也會出現很大變化，很可能一夜之間就會消失。可謂是瞬間就「換了人間」。但這一切始終沒有發生。 中國新聞與中共研究不是文學創作 流亡海外的人士日思夜想到北京吃烤鴨、喝二鍋頭，心情可以理解。從事中共研究和中國新聞解析的人士，判斷問題的首要視角是專業和理性。畢竟，這是專業，不是名嘴表演、侃大山、擺龍門陣。中國新聞解讀和中共研究，需要對中國社會結構、民情社情、經濟發展、中共黨史有著非常深入的研究和理解，更要對中共政黨文化與當代中國特色有全面掌握。 否則，如果只是用文學創作和占卜的思維去分析中國政情，覺得今年是反攻大陸的關鍵年、明年是反攻大陸的決勝年、後年是反攻大陸的勝利年，那麼這和八股文宣有何分別？長此以往，既是丟了手藝，也會砸了招牌、失了面子。那麼，這和晚上7點半在住家樓下納涼、月薪3000人民幣、卻高喊要解放台灣、消滅美國的叔叔嬸嬸，有什麼分別呢？ 文：專欄作家 劉國忠

【引言】北京西直門天主教堂的聖誕燈光，因為絢麗、壯觀，成為旅行打卡勝地。然而，教堂方面近期卻以人流管制和安全為由關閉了聖誕燈光，並停止讓教堂對外開放。中國網民大多認為，這並不是因為遊人眾多，而是無神論的官方無法容忍西方的上帝搶了風頭。教堂可以關閉，燈光可以熄滅，但這無阻上帝的溫暖降臨在中國。這件事也成為「文化自信」的又一個反例。 西直門天主堂 享譽中外 西直門天主教堂，是尖塔哥特建築，是北京四大天主教堂之一，建造於雍正年間，是基督宗教傳入中國的歷史見證。這座建堂經歷了清朝禁止教會的禁令，也經歷過義和團時期對洋教、洋人的殺戮，更經歷過戰爭硝煙，1949年後被紅色當局視為帝國主義產物，一度成為工廠和倉庫，尖塔被拆除。直到1990年代，才重新修復開放。 在TRIP網上，西直門天主堂的聖誕燈光，評分接近滿分，可見人氣滿滿。每到12月中下，這裡就會聚集來自全中國甚至世界各地的遊客。人們進入教堂參觀，在燈光前留影。不論是否信教，西直門堂都成為一個勝地。 教堂燈光刺眼？忽然關閉 民眾失望 然而近日，西直門堂忽然熄燈關閉，理由是遊客太多，為了公共安全，所以不得不如此。這讓中國的遊客，特別是年輕人無比失望。很多人紛紛在網上留言，為失去了這樣一個打卡名勝而傷心。 看來，上帝的光，在表面上也敵不過一紙行政命令。這是非常令人遺憾和錯愕的決定。其實大家都知道，這背後的原因根本不是什麼人流過多。中國每年在五一或者十一黃金周期間，各個景點人潮爆滿，也沒看到哪一個景區會關閉。出現這樣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是西直門教堂的燈光，讓有些人覺得刺眼。因為這燈光無比溫暖，這燈光讓人能夠在不完美的時代中看到希望，因為這燈光是中國人在苦難中繼續堅持的動力。這是中國教會的寫照，這也是全世界在無神論政權壓迫中堅守正道和信念的上帝使者們所必須經歷的試煉。 上帝之光真的會被世俗的人熄滅嗎？絕不可能！俄國1917年共產革命後，妄圖吞併波蘭，而發起進攻。在激烈的1920年華沙保衛戰中，波蘭神父Ignacy Jan Skorupka在戰場上，看到波蘭士兵們為了躲避蘇軍炮火而俯身在地上，死亡的恐懼籠罩在波蘭士兵身上。神父Ignacy Jan Skorupka勇敢拿起手中十字架，主動站起來高呼：主，你保佑了波蘭千百年，讓她在你的聖光下綻放。所有波蘭士兵見到此景，紛紛起身，不再畏懼蘇軍炮火，勇敢前進。神父最終倒在了蘇軍的槍彈下。但華沙保衛戰取得了勝利。數十年後，利用卡廷慘案的鮮血，蘇聯佔領波蘭，扶植傀儡政權。但波蘭人數年中以教會為依託，從未向蘇聯屈服。在1981年的波蘭軍事戒嚴中，戒嚴軍敢到任何地方抓人，唯獨不敢進入教堂。波蘭籍的教宗若望-保祿二世成為了東歐民主革命的精神導師。 面對上帝之光的怯懦 因此，上帝之光怎麼可能被認為熄滅？在秘密警察遍佈的東德，在當時的柏林，官方為了展現社會主義成就，修建了一座電視塔。但每到夕陽，在陽光折射下，電視塔的折射倒影都會成為一個十字架。這讓東德官方無比尷尬，他們無論怎樣改建電視塔，都無法消除這個折射的十字架倒影。在美國雷根總統著名的柏林圍墻演說中，他引述了這個例子。他告訴人們，高墻會倒下，信念可成真。 這是文化自信的反例。一些人對光的畏懼，已經到了神經質的地步。他們害怕六四的燭光，害怕開封夜騎的車燈，他們害怕白紙中的手機亮點，如今他們也害怕西直門教堂的聖誕閃亮。西直門教堂被關閉，不是黑暗有多強大，而恰恰證明了黑暗有多怯懦。 無論用什麼樣的手法壓制教會，無論用哪些方法來逼迫相信上帝的人，上帝的光都會降臨中國。因為即便你宰殺了報曉的公雞，也無法阻止黎明的到來。   作者》劉國忠  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