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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8 15:30留下書寫》念李怡剛移居台灣不久的李怡前輩,2022年10月5日仙遊。 他是傳媒界的大前輩,出身左報,但忠於自己。早年創立《七十年代》,立場比較親共。由《七十年代》做到《九十年代》,結集兩岸知識份子文章,論盡中國政情,敢於提出批評。 他是香港著名健筆,出版過好幾本散文集,包括「人生100篇」系列,題材廣闊,道出人生領悟,充滿睿智。其他著作如《香港思潮》、《最壞的時代最好的時代》、《香港覺醒》等,以精闢評論和觀察,書寫香港的深層變化,是本地重要政治讀物。 《一分鐘閱讀》曾是香港愛書人的集體回憶 他是個讀書人,自2003年起,開始主持港台的《一分鐘閱讀》節目,一直推廣閱讀,這個節目應是不少愛書人的集體回憶。 李怡一生與閱讀寫作分不開,他的文字影響了很多人。他是個真正的讀書人,不袖手旁觀的公共知識份子。他說過,寫作要忠於自己,不怕質疑權貴,以事論事,不怕意見和大多數人不同。他認為,作者的自由意識最重要。 他創辦的《九十年代》在1998年停刊,時為回歸一年後,被視為一個年代的終結。李怡當時說:「嚴肅探討問題的刊物,生存空間越來越小,政治都沒有人談論,因為大家都覺得很無奈或者覺得很悶。」 對於以前做記者,現在開書店的我,前輩對自由寫作的執著,對文化產業艱苦經營的無奈,都有很大共鳴。 留下一種視野,一種態度,一個模範 獨立書店近年在香港興起,是有點異數,但經營困難始終不斷考驗著經營者的意志。獨立出版社的出現也降低了出書的門檻,寫書的人可能還比以前多了,但自由寫作空間郤在有形無形地收窄。 不得不佩服,李怡前輩在臨終前,還在努力寫著他的回憶錄,無論客觀環境以致自身狀態怎樣,仍然覺得有話要留下,堅持寫作。 這年間,香港失去了幾位重要的本土文化人,包括被視為「智者」的李怡和倪匡,之前還有舞台編劇古天農和導演羅啟銳。他們的著作、話劇、電影、小說……無論是甚麼形式,都為這片土地、這個時代,留下值得回味和深思的紀錄和創作,是香港重要的文化資產。 更重要的,是留下一種視野,一種態度,一個模範。 李怡前輩德高望重,郤從不倚老賣老,還很愛年輕人。自 2014 年雨傘運動開始,他是少數公開支持年輕人的前輩。他在一些訪問中曾經說過,「年輕人應該是未來的希望」,「做錯了也不要緊」;又說香港年輕人的智慧、勇氣和力量,超乎他的想像,令他「不能不由衷敬佩」。 一個人之所以受到後人懷念,必定有其原因。 李怡過世後 著作銷路大增 「留下」一直有賣李怡的書,不過坦白說也不算是暢銷。前輩離開之後,銷情逆轉。我們甚至要多次補貨,以免峰擁而至的讀者們失望。 但是,不禁也要唏噓一句,為甚麼總是失去才會珍惜? 香港人的集體回憶總是短暫而「突然」的。最近有多間傳統食店先後結業,全城又出現一片排隊在最後日子光顧老店的熱潮。這些傳統老店都不一定是因為經營不下去而結業,更多是因為沒有接班人。老店的消失令傳統配方或技藝失傳,失去的不是一間店,更多是一種文化資產的消失。所以,傳承也很重要。不單單是一門手藝,還有當中的精神和傳統。 人和事,假如都要在失去時才能突顯存在的價值,到底還算不算是珍貴? 這些都是老掉牙的課題了,唯獨只有在每次失去,才再一次提醒,「擁有」不是理所當然的一回事。 人類就是愛回憶又善忘的動物。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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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18 13:50留下書寫》在時代終結時回望時代最近又常聽到人說「一個時代的終結」。美好的過去, 叫人懷念。美好的消逝, 令人唏噓。 英女皇伊莉莎伯二世在位七十多年,形象優雅親民。女皇駕崩, 不單對英國國民來說是傷心事, 遠在地球另一方的香港,也感受絲絲哀愁。上一兩代的香港人, 對 「事頭婆」都有種特別感情。 無論將來教科書怎樣改寫,香港在一九九七年前確實是英國殖民地。「殖民統治」這詞充滿貶意, 本可視為外來政權的入侵和欺壓,但當年「日不落帝國」無疑為它分佈於全球的殖民地,帶來了西方民主自由價值觀,也建立了文官管治、三權分立的政治制度。香港這小漁港, 也剛好在六十年代英治期間,遇上了天時地利人和以及歷史機遇,發展成國際金融中心。沒有人說得清, 是殖民管治的功勞,還是歷史的必然。 最近香港一名資深記者張家偉出了一本新書:《英國檔案中的香港前途問題》,很認真地透過考究英國官方的公開檔案,重塑中英兩國談判香港前途問題時的角力。歷史既成,作為讀者, 還是想回頭看看, 兩個大國交鋒背後想的是甚麼,香港人的意願到底又有多少份量。讀著這本書, 我們只能接受殘酷的事實, 香港人是大國博奕中的棋子, 命運早已不是自己能夠決定。大國政治難免都以利益為先。我們也不會幼稚到認為,殖民地宗主國撤離前的一刻,想的是道義責任。 諷刺的是, 歷史的戲劇性和荒謬, 往往過了一段長時間才會浮現。到了今天,提到「殖民統治」, 香港人竟會流露一種複雜的「戀殖」情結。經歷過日治的台灣人,不知是否可以理解這種微妙的感覺。 我想, 說穿了,不是殖民者做了甚麼特別的好事,只是「今不如昔」的一種懷緬。 香港起飛,和英國管治到底有多大關係,不是我想討論的。那種對過去有點不理性的懷緬, 才是令我覺得揪心的事情。 城市的情緒,影響著閱讀的口味。(圖:留下書舍 Have A Nice Stay 臉書) 積極關心社會發展的人,理應著眼當下,努力做改變,令將來 變得更好。但已經有好一段日子, 香港人不再想看新聞, 因為太沉重, 因為沒有興趣關心當下, 因為覺得未來在我們掌握之外。連看書,讀者也會儘量選一些較輕鬆易入口的, 或是撫慰心靈的讀物,讓自己脫離沉重的「現在」, 喘一喘息。 城市的情緒,影響著閱讀的口味。 我們書店最近比較暢書的書,都是有關香港舊史,香港舊物,香港故事等等。一個城市的讀者,愛看舊日情懷,懷緬過去,是個怎樣的現象?是覺得失去的特別珍貴?還是對未來沒有憧憬?當然, 這類書大賣也是因為大部份新近出版的書,都在書寫過去。有讀者覺得, 現在是出版這類書最後的空間, 不知將來會不會有一天, 連我們現在認知的歷史, 也不能再書寫, 要在它變成禁書之前, 好好珍藏。 城市的憂鬱,莫過於當中的人對未來沒有想像。上一代人或許已放棄,留下來的未來主人翁, 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我也認識十多廿歲的年輕一代, 有一個說法,他們和三十歲以上那一代香港人對於未來的想法很不同。他們沒有經歷過 good old days的黃金歲月,沒有美好的想像; 他們的經歷都是集體挫敗,制度崩壞,向下沉淪, 反而讓他們少了一種情感羈絆, 多了一份反抗掙扎的勇氣。 一個年代既已終結,就讓年青人開創一個新年代。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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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24 11:45留下書寫》賺來的空間《留下書寫》我們留下,繼續書寫香港的小故事 常說香港人閱讀風氣不及台灣,不過其實香港獨立書店並不少;而且書店之間很有愛,互相幫助,但偶爾聚頭,難免都會互相吐嘈一下,經營有多困難,要花心神找其他收入來源,幫補賣書微薄的利潤。 簡單來說,一般香港書店都不能單靠賣書來營運。 我們書店開了兩個多月,最初一個月,大概我們「失業記者」的形象太深入民心,很多朋友都對我們特別厚愛,是間「受祝福」的書店,生意額可以說是不合理地好。蜜月期過去,現在生意額慢慢回復「正常」,經營下去還是要好好回歸本業,做好書店的業務。 我們開始嘗試辦各類活動,例如分享會,放映會等等,既是嘗試增加收入,也想建立書友圈。我們說過,「有地方就有人,有人便有可能性」。所以,我們有了地方,就要有人。 我們的活動最多不是書店常做的讀書會、簽書會,我們最多的是記者的分享會。我們會邀請一些知名度較高的行家前輩,來做半天店長,和顧客互動,然後店後就圍起來十多二十人,一起交流分享。每個星期六,都會有「客席店長」駐場,搞了六七次,反應也不錯。 分享會離不開一個主旨:在亂世中,如何自處? 對於香港人來說,這是個新課題。從來在香港生活都佷自由,很方便,很有效率,大部份人都沒有覺得需要去「學習」如何「自處」。 現在的香港,有各種「新常態」。如果你選擇適應,繼續生活,要習慣的可能是常常戴著口罩,出入食店商場要掃個健康碼(香港叫「安心出行」),食店都要在午夜前關門……諸如此類的小事,沒有甚麼大不了。但如果你重視自由公義,偶爾會懷緬過去的話,你會發現「新常態」會顛覆你以往的常識,改變你的品味,窒礙你的言語,令人變得無力。 很多事,要重新學習。 有機會讓人安心抒發心中所想,互相碰撞一下思想,大慨就是一個地方的價值。(圖:岑仔提供) 有兩次分享會,我的印象特別深,分別談了「新的身份」和「新的旅行方式」。 專做調查報導(香港有一說法是做「踢爆」新聞)的楊量傑,得過不少新聞獎。由於之前工作的新聞機構人事變動而離開。離開做了十年自己喜愛和有滿足感的崗位,言詞間會聽到他的不甘和遺憾。他在分享會說,要放下「記者」兩個字。是不是記者不是最重要,在做甚麼才是最重要。有人掛著「記者」的名,散播流言蜚語,郤不去專業地求證和對自己所說的負責。沒有「記者」的身份或職業,也不代表就要放下記者的腦袋,放棄對真相的追求,放棄對生活的觀察,減低對世界的好奇。 資深傳媒人區家麟,就以「肉身被困,內心自由」為題,分享他的新書《亂流》。他說,即使肉身不能去旅行,但透過書本,透過閱讀,可以成為「時空旅人」。他舉例說,就算你今天去了烏克蘭,但是你去不了2014年社會運動中的烏克蘭。就算你去了西藏,但是你回不了1968年文革時的西藏。透過書本,透過記錄,你可以。多年的旅行經驗,讓他領略到旅行前,要多多看當地的歷史文化,才能看穿時間的厚度,明白一切如何來到今天。 分享會上有人問,在亂世中真的只能說風花雪月嗎?如何在旅行中找意義? 意義不單在看世界,懂歷史,也在於把書本中的所讀所學帶到現實去觀察,求証,探索。知識逐點地連繫起來,成為一條線,成為一個網。 這些分享會都不是要談出一個甚麼的結論。漸漸亦明白,很多事不是可以談出來的。但有機會讓人安心抒發心中所想,互相碰撞一下思想,大慨就是一個地方的價值。 書店賺不了錢,賺了一個空間。 區家麟常用「潮池」來比喻人生的偶遇: 「潮起潮落,灘岸岩隙間,留下一彎又一彎小水池,潮池裏的小生命還未來得及相知,水漲浪高,又飄散於大海;我們可能在另一個潮池相遇,我們可能從此不再遇上。」 短暫的相遇,也許以後不再遇上,留下的痕跡卻可以此生不忘。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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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19 18:30留下書寫》當我們再不是記者《留下書寫》我們留下,繼續書寫香港的小故事 因為開店,做了很多訪問,記者變成被訪者,坐在鏡頭的另一面。 受訪的感覺是怪怪的。本身流者記者的血,腦裏會不斷想像行家會問甚麼問題,期待怎樣的答案?我們怎樣答,他們才容易有「精句」可寫?記者訪問記者,對於雙方來說都不是一件甚麼好玩的事情,彼此都熟悉對方的套路,難有驚喜的火花。 大部份行家的採訪角度都很類似。為甚麼在這個時間還選擇開書店?為甚麼叫做《留下》?是不是為留下來的人而開?有沒有甚麼風險評估?會不會賣政治敏感的書?重覆地答著差不多的答案,其實有點累。越說越純熟的同時,也越說越像標準答案,也擔心太過「豪言壯語」,會便成「文過飾非」的矯情文。 不過這個過程也有好處。不斷的訪問,讓我們回顧了整個籌備過程,重新整理了這段忙亂日子內心的一些想法。訪問前的準備,是一種沉澱,報導刊登後重看,是一種反思。這些報導紀錄了我們的「初心」。某些年後,我們還有沒有保留這份初心,正好立此存照。世界變得很快,為當下留下紀錄,正正也是這個年代,值得香港人好好去做的事。改變總是超出預期,人的改變也是,包括自己。 其實這幾個月,也有幾間獨立書店和我們差不多時間開業,甚至乎都是我們曾經在工作上認識、採訪過的朋友。我想,大概因為我們是媒體出身,才獲得行家多一點關注和鎂光燈。每家獨立書店在選書上都有各自的特色,有些是香港歷史主題,有些是哲學,有些是文學,我們是媒體。大家都覺得閱讀很重要,空間很重要,香港人都要在知識世界不斷吸收養分,抗衡現實中種種的無力感。 獨立書店的圈子很友善。我們新手上路要找人「問功課」,他們都會傾囊相授,完全沒有同行如敵國的感覺。大概在這個時間開間不會怎樣賺錢的書店,確實也是靠一份「傻勁」,某程度上我們都是班不甘躺平的儍人。 前陣子有一間獨立書店因大幅加租要搬遷,一班同行義不容辭伸出強大臂彎幫忙執書搬運,兩日內便搬到新店繼續經營。是愛,也是彼此鼓勵,結伴同行。 每年七月,香港有個大型書展,獨立書店都沒有資源亦不獲接納參與。有獨立書店想另租地方,辦個「香港人書展」,結果場主在書展前一天以他們違反租約條文為理由,突然反口叫停,結果一番心血付諸東流,最後要改在網上賣書。很多人說,這是對獨立出版、獨立書店的一個警號。當權者其實看得很緊。主辦的行家確實強大,丟下一句:「你可以嘲笑留下來的我們天真,但我寧可天真,也不想放棄。」 我們感到無奈,但不覺得要退縮。在一切未明文禁止,我想,我們還可以繼續做我們認為是合理合法的事情。讀《無權勢者的力量》,作者哈維爾說過,當權者要以謊言塑造一個沒有人反抗的世界,尋常老百姓要嘗試活得磊落真誠,避免謊言消磨心志。作者活在極權年代,說得鏗鏘有聲,但當真的要在現實做到,確實需要勇氣和意志。當公共空間再看不見聽不到反抗聲音,當意見領袖也噤聲,我們都會彷彿成了孤獨的個體,需要同行者的陪伴和支持。 《留下書舍》放了一本留言簿,讓客人隨心留下一言片語,為下一個看到留言的陌生人互相鼓勵打氣。結果有人畫畫,有人寫詩。我不知道有多人會看過這本留言簿,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受陌生人的說話感動。至少我有。 容我抄下幾句,為此文作結: 「少為不能做的事而憂悶 多為能夠做的事而努力」 「留下來,更要保持初心。 因為,這就是留下來的理由。」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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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6-30 16:30留下書寫》為甚麼我們叫做《留下書舍》?《留下書寫》我們留下,繼續書寫香港的小故事 我們幾個失業記者,因為所屬傳媒機構關閉,半年前被動地離開記者崗位,然後,開了間書店。 「港區國安法」為香港新聞界帶來很多紅線禁區,《蘋果日報》,《立場新聞》,《眾新聞》半年內連續停運。一向只懂跑新聞爬格子的記者,平時要為人抱不平,為弱勢發聲,現在,我們要老老實實地面對著自己的困局,重新學習經營一間生意。諷刺地,一間由失業記者開的書店,聽來也是個不錯的賣點。 為了省錢,我們自己動手裝修砌櫃。個個文弱書生,用盡畢生最大意志和身體潛能,把千多本書搬上四層樓。一手一腳蓋搭自己的天地。 我們的書店在唐樓四樓,取名《留下》。我們是樓上的《留下》。在太子,鄰近台灣人熟悉的旺角。 香港因為租金昂貴,書店不易賺錢,都只能跑往樓上開店。傳統上香港有很多樓上書店,那是「很香港」的書店特色。在鬧市中跑上百多級樓梯,進入一片抽離的空間。 我很喜歡我們店的一扇大窗,在輕音樂和書香中,俯瞰頻頻撲撲的都市人們,片刻地離開令人窒息的現實世界。書店對面是大商場,書店內的人,剛好可從對面冷冰冰玻璃外牆上看到自己的反映,是個有趣的畫面,竟然成為書店其中一個「打卡位」。我們在那裡放了吧枱,放了留言簿,想客人在這裡好好留下,花點時間在自己身上,讀本書,寫寫字,不要為別人瞎忙。 開業初期接受行家訪問,經常被問到為甚麼起這個名字。最初的想法是希望書店以新聞書籍、報導紀錄文學為主,所以想找個和「新聞」「紀錄」相關的名字。不過這樣的名字如果再加上「書店」,讀起來總是怪怪的。有一晚突然想起記者的天職是「留下紀錄」「書寫歷史的初稿」,於是想到「留下」。然後「書舍」和廣東話的「書寫」諧音,兩者組合,便成《留下書舍》。我們要繼續留下書寫。 後來有更多人為這個名字補腦演譯。這個時代,香港人正經歷「離開」與「留下」的掙扎。對決定留下來的人,「留下」既沉重,也有共鳴。於是,我們成為「留下來的人」的書店。我們也起了個英文名字: Have A Nice Stay,選擇留下,選擇好好生活,好好地做點事。 我們書店有句口號:「睇多啲書,圍多啲爐」(意思是同路人圍爐取暖)。一間書店,是一個「空間」,有了燈,就有人。那是我們的初衷。我們五個拍檔都是記者,希望在這空間,透過選書,透過活動,傳播一個訊息:在崩壞的年代,我們更要求真,更要好好記錄真實的感受,對抗謊言,對抗無力感。 書店內有好些傢俱物品都來自已經停業的傳媒機構。吧枱原本是一間網媒的寫字枱,有不少得獎報導是在那裡孕育出來。還有一塊黑板,是另一個傳媒用來做直播的提示板。書店有一個書櫃, 特別放了些「文物級」的非賣品, 包括曾經紀錄香港大日子的剪報,也有些記者的作品, 很多已成絕版。是的,我們還在惦念自己做記者的身份, 還是頑固地相信大時代更需要記者。 小書店,願能撫慰心靈。 我們留下,繼續書寫故事,包括我們自己的故事,和書店客人的故事。在這個小空間,觀察香港這個城市的喜與悲。 作者》岑藴華 人稱「岑仔」,做過記者,拍過紀錄片,開過咖啡店。自稱有理想沒才華,最近開了書店,努力在香港新時代好好活著。